一眼瞬間、兩眼萬年/Shuvox-第一眼
眼前渾身散發著戾氣的惡鬼正與Shu四目相交,他手裡的刀刃沾滿鮮紅,附著上頭的液體抵不過地心引力沿著刀面滑落,滴答滴答——拍打在積雪裡,頃刻間又融了一灘。
「惡鬼!從何而來?報上名字!」Shu毅然跨出腳步向前,在他眼裡絲毫看不見懼怕,語氣堅定、表情肅穆的朝著前方喊出聲。
「咒術師⋯⋯區區一個咒術師⋯⋯」
側身擋住了夥伴身影,替他爭取時間逃回府邸搬救兵,自己則無畏持續往前靠近,同時訕笑了幾聲:「呵、區區惡鬼!」
「擋我者、只有死。」
「對此我沒意見,但在你屠城之前,必須得先過我這一關。」隨手紮起披肩長髮的Shu不疾不徐,除了手腕上的念珠及環在周身的白色形代,他身上並無其他能作為武器的物品,但他依然表現得自信滿滿。
「那就先宰了你再踏平這座城!」惡鬼提起刀率先衝了過來,面對手無寸鐵的Shu卻是幾刀都沒砍個正著,在不停揮刀的惡鬼面前Shu幾乎不做反擊,僅靠著閃避保自己安然無恙。
這於惡鬼而言無疑是赤裸的嘲諷,最後發怒的仰天怒吼,將身上僅剩的力量全灌注在手持的武器上,兩手握柄持刀奮力一揮;纏繞著戾氣的銳利刀刃不留情往Shu面上而來,最終抵在Shu額前被一股清新強烈的氣流阻擋,托起了惡鬼的龐大能量包裹在其中。
「雖是力量強大的惡鬼,但這麼肆無忌憚的使用,身體還是會撐不住的。」
「什——你做了什麼?」不只武器被妥妥的控制,就連惡鬼本身都動彈不得,在他詫異的目光中似乎看見了些許惶恐。
Shu勾唇淺笑,從容伸出掛著念珠的手,脫了手套、咬破指尖,打了手印後將血指印壓在惡鬼眉心:「傷害你非我本意,所以⋯⋯好好睡一覺吧!」
那瞬間廣闊的天空揮去陰霾,籠罩的烏煙氣壓隨風消逝,像為了洗淨髒污一般降下了白雪;惡鬼的動作停止在襲擊的那一刻,當Shu抽回接觸在他眉心的指頭,惡鬼在片刻間便脱力的仰頭倒下陷入深沈睡眠。
Shu半蹲跪在惡鬼身側,解下肩頭的外袍覆蓋住他穿著單薄的身體,一面頃身向前替他擋去落下的雪花,直到援助到來。
「家主!您沒事嗎?有沒有受傷?」
遠處帶著一行人奔跑過來的家僕放聲大喊,扯著喉嚨嚷嚷的行為讓Shu不免皺起眉頭:「小聲一些,注意舉止。」
「抱歉,是我失態了。」湊上來的家僕急著搬動惡鬼身軀,那扯著手臂的動作看上去顯得十分粗魯,為此Shu的眉頭更糾結了;他好不容易耐住性子,出聲阻止家僕接下來的幫忙,逕自攬起惡鬼沈甸甸身體納入自己懷中。
「待會讓車伕緩一點前進,不趕時間。」親自把襲擊自己的惡鬼送上馬車,自己則坐在一旁,擔心路面顛簸會撞腦袋,甚至貼心拿自己手臂讓他枕著,避免搖晃的腦袋磕碰受傷。
出於關愛,方才的夥伴放輕動作靠到Shu身側低聲詢問:「真難得你沒大開殺戒。」
「沒必要。」
「你沒看見那些人死得多慘嗎?這還沒必要出手?」
Shu坐姿端正著闔上眼閉目養神,即使與惡鬼同處一室也怡然自得:「山匪罷了,不足掛齒。」
夥伴歪頭想了想,果然還是覺得頭皮發麻,這麼力量強大的惡鬼就近在眼前,Shu卻能讓他靠在自己肩頭沈睡,即使是咒力強大的咒術師也沒幾個如此大膽;多年來Yamino家族鎮守這座城,妖怪們不敢造次,也換來百年平靜,今天卻是出了岔子。
「真虧你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種話,接下來打算怎麼辦?」
「養鬼。」
「蛤?」
「如你聽到的。」
—
如Shu所說的,打算『養鬼』並不是假話,而他也從不做沒把握的事。
「被迫甦醒過來太痛苦了,對吧。」深淺褐色花紋的念珠圓潤光滑,躺在掌心透著飽滿色澤;Shu將念珠握在手裡口中念念有詞,接著把東西擺置在惡鬼床邊。
因力量失衡的帶來的影響過大,導致惡鬼至今已沈睡了將近七日,幾乎親力親為仔細照顧的Shu每天做的,是利用具有安定心神的沈木念珠施下咒術,好控制住惡鬼體內不停釋放的紊亂能量。
「我知道你的過往,也讀過關於你的過去,但現在不是屬於你的時代,雖然會辛苦一點,但讓我幫助你好好活於現在好嗎?」
「唔⋯⋯氏族⋯⋯」連幾日的夢囈不斷,他所經歷的種種無疑是一場最糟糕的惡夢,失去至親、趕盡殺絕、流離失所,陷在過往陰霾中才使他變得暴戾冷漠;Shu深知這些也理解這些,朝他伸出援手絕不是一時興起。
「沒事的。」Shu就坐在床邊,像哄孩子般拍了拍惡鬼起伏的胸膛,一面開口輕哼著在腦裡隨意組成的旋律,片刻後惡鬼逐漸平靜,眉頭也跟著抒展開來。
出於禮貌,原本家僕並無出聲打擾,但眼看著行程已經耽擱仍不得已開口:「家主,往後的行程要推遲還是⋯⋯」
「不必推遲,備車、馬上出發。」再確認一眼惡鬼依然安穩沈睡,這會Shu才起身準備,離開前不忘對門外的咒術師耳提面命了好一番:「我不在時若有變故不要硬幹,緊閉房門率先通知我,主屋內的結界與念珠能暫時制住一會。」
「僅遵指示,請家主放心。」
「切記,勿傷他。」
Fin.